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超话黄v是什么颜色 ,[长篇](科幻悬疑系列) 今天你是什么颜色

微博黄v号购买 2022年07月10日 01:30 61 微博黄v号购买

在很多人看来,这是个很滑稽的题目,人怎么可能变色呢?当然,人是不会变色的(科学上来讲),不过,我们常说,“戴着有色眼镜看人”,这也就不奇怪。要声明一点,这个故事与与这句话完全没有关系。我要说的这件事情,并不是某个人自身会变色与否,而是看待他的那个人是否正常。但我保证,这是事实,是我MISS JOY经历的所有不可思议的事情中,让人最容易接受的一件。

   让我从头说起吧。

超话黄v是什么颜色
,[长篇](科幻悬疑系列) 今天你是什么颜色

   ( 1 )

   YUKI马上可以卸下绷带,我们一群好姐妹全围在她病床前,没有她的家人,这个倔强的女孩子不顾家人的反对,三年前毅然报考了我们学校的油画系,这让她的医生父母留给了她一句话:“我们不会拿一分钱让你花在那些颜色上。”所以,她的这次车祸花光了我们几个的嫁妆和养老金。

   最倒霉的是,那个车祸肇事者竟然不顾一切地跑了。有比这更损的吗!这样的男人(我想应该是男人),完全没有责任心,倒贴给我也决不考虑。应该说我旁边这位高医生相当绅士,对我们YUKI照顾得无微不至,还经常熬汤从家里带来,我们几个这几天都在寝室里偷笑,商量着还是不要来医院,免得我们的高医生没有机会表现优点。

  YUKI不让通知她家人,因为这次车祸中,她受伤的地方是——眼睛。对一个画者来说,有什么比眼睛更重要,那该死的司机!高医生说,YUKI的眼睛并不是完全没有危险,因为她的视觉神经被一块很小的血块压着,那血块的确太小,当然也可以说没什么危险——是没有生命危险——医生总是把生命看得最重要,从垂死边缘回来的人,保住命就是最幸运的了。

   我们几个屏住呼吸,看着高高(我们背地里这样叫他)轻轻地把绷带一点一点地裹在手上,一边说:“要是感觉眼睛疼,就说出来,不要勉强,知道吗?”

   YUKI很听话地点着头。

   上帝保佑,你可千万别说你看不见呀,要不我的嫁妆就打水飘啦。本小姐可是赌上了自己的终生幸福呀——当然,是夸张了一些。

   “慢慢张开眼睛,慢慢地,对,有没有看见什么?”高高拿手在YUKI眼前晃着。

   “怎么回事,为什么我……”不是吧,YUKI不会是看不见吧。

   “怎么啦,YUKI,看不见吗?”我们几个可是在你身上押了重注呀。

   “怎么啦?有什么不妥吗,感觉得到光线吗?”高高的关怀充分显示他的职业道德。

   “不,很好,只是有些模糊,我想才开始是这样吧,”YUKI笑着说,“我能看见你们,你们别这幅表情,JOY、SALLA、KETTY,我都能看见。你们放心吧。”

   天,太好啦,刚才把我吓得。

   “你是高医生?”YUKI果然看得见,她转头望向高高。

   “是的,很高兴你的眼睛能康复。恭喜你。”

   “太好了,那是不是说YUKI可以出院了?”KETTY说。

   “出院是没有问题,但最好还要观察一段时间。”高高看着YUKI,似在征求她的意见。

   “呃…我想是应该再观察一下吧,”YUKI说,“你们今天有课吗?我没事啦。你们回去吧。”

   那怎么行!我这句话还没出口,SALLA就说:“那好,你好好休息,我们明天再来。”

   说着给我使了个眼色,我立刻明白过来。

   ( 2 )

   我们猜想YUKI这几天在医院里肯定开心死了(白痴,谁住院会开心),凭我对YUKI的了解,让她三天不去画室,她就内分泌失调。这一次竟然主动留院观察,还说不是春心荡漾?

   说来,他们也是两情相悦,YUKI眼睛康复后的住院费用都是高高垫着的。气死人,你们俩怎么不早点在一起,要不也不用我们垫嫁妆啦。开个玩笑,我们怎会是那样的人。再说,高高背地里告诉我,他会把我们三个垫付的费用还给我们。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。所以说,祸兮福所倚,YUKI要不是被车那么一撞,也不会遇上高高这样的好男人。说来,真要感谢那司机。

  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,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,一切很顺利。但是,YUKI不能一直不出院呀,还有一个月就期末考了,就算再如胶似漆,也不能不考试呀。

   所以,我决定给YUKI做点思想工作。

  我买了一束百合花,这是YUKI最喜欢的。我走到她病房门前,正准备敲门,忽然发现门是虚掩着的,我猜高高一定在里面。象我这么识趣的女孩子又怎么会这么唐突呢。我站在门边——偷听——等证据确凿,还怕你YUKI不承认?

   “高医生,你实话告诉我,我的眼睛是不是一辈子只能这样了?”

   “对不起,我想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。”

   “我…那就是说…我永远不能画画了,是吗?”

   什么和什么呀,YUKI的眼睛不是没事了吗,她不是能看见吗。

   “对不起,真的对不起。我会为我做的一切负责任——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……”

   越说越迷糊。

   “负责任?怎么负责任?你如果真愿意负责任,我倒下的那一刻,你就该送我到医院,但你呢?”

   那就是说,把YUKI撞倒的人是高高?

   “那件事之后,我真的很懊悔。我不敢求你原谅我,但起码,可以让我照顾你……”

   “我不需要你的施舍!我要出院!我要马上办出院手续。”

   “YUKI,这不是施舍,我是真的…想照顾你…我……”

   “够啦,对不起,我想一个人静一静。”

   我想这个时候我还是不要出现的好。

   我想我明白了一些。是高高把YUKI撞倒的,然后他不顾YUKI,跑了。在YUKI被送到医院后,高高良心发现,要做YUKI的主治医生——或者说,是想让YUKI隐瞒真相。所以,他支付了YUKI的所有费用。那,YUKI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,她说没事就是骗我们的,难怪她要求留院观察,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哪。她既然知道高高就是那个可恶的司机,她为什么不……,那她又是怎么发现的呢?

   真是越想越不明白。太复杂啦,告诉SALLA她们?人多好办事嘛。

   但是YUKI不告诉我们就是不想我们担心,真是个倔强的丫头。

   ( 3 )

   YUKI出院后还是在寝室里住,SALLA和KETTY两个人很高兴地给她大摆宴席,说是要到“米之味”去吃日本料理。

   看着YUKI强颜欢笑的样子,我可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,看来,YUKI不让我们知道是对的,她的眼睛到底怎么啦。

   我们来到“米之味”要了一个单间,这里气氛很不错。她们要了几客不同口味的寿司,我自己要了一大碗“海味乌东”。

   “YUKI,你不是从不吃芥末酱的吗,住了这么久的医院,转性啦?”KETTY笑着从YUKI手里抢过芥末酱。

   “呃…芥末浆吗…我拿错了……”

   “你要的是芝麻酱吧。”(YUKI的最爱)我顺手把瓶子递给YUKI时,我已经知道,她的眼睛真的有问题,这些调料都是用玻璃瓶装的,芝麻酱和芥末酱一看就知道,但到底是什么毛病呢。

   晚上回到寝室后,KETTY要出去跳舞,问我们去不去,SALLA说要约会,我和YUKI都说不去了,KETTY这丫头真是活力宝贝,玩了一天还不累。

   “YUKI,我的水粉橘红色没有了,把你的借我一下。”我想起来下周一要交设计作业手稿,我还没做哪。YUKI她们油画系的就好啦,不用象我们室内设计专业的,常常把作业拿到寝室里做。

   “这个吗,是锡管装的,给你。”

   “谢谢,”我接过一看,这根本不是橘红色,是橘黄色,不过标签上的“黄”字给摸掉了,就只有一个“橘”字,真是的,上面不是有颜色注明吗,没字也不看看颜色,“拿错啦。”

   “是吗,那还是你自己找吧。”

   我打开YUKI的画箱,发现橘红色颜料就在最上面,是用透明塑料罐装的,上面没有标签。真是的,颜色都分不清,还油画系的哪。等等,分不清颜色?今天YUKI还弄混了芥末和芝麻酱,那天她还说什么“永远不能画画”,难道,YUKI——色盲?

   “YUKI,你看,这不是橘红色吗。”我拿着颜料在YUKI眼前晃了一下。

   “哦,是呀,还是你自己找到了,真是的……”YUKI你又何必这样。

   天,我的猜测没有错,YUKI真的色盲,我拿的根本不是橘红色——是翠绿色。

   这一刻,我想应该是我欺骗她的时候了,“哦,我下去给家里打个电话。”(寝室是有电话的,但楼下的公话超市自然比较便宜,到楼下打长途,才是作为学生的我们省钱的正确选择。)

   “喂,高医生吗,我是JOY,你现在有空吗?”

   “现在吗,我在医院值班,有什么事吗?”

   “我想问——YUKI,是不是——色盲?”

   “你不说我也知道,这样不行,她那么爱画画,你有办法的……”

   “JOY,对不起,YUKI脑里的那个血块紧压着她的视觉神经,而且血块太小,唯一的办法只有等……”

   “等?你是说等血块自己化掉?”荒谬!这一刹那,我真想马上说出他是凶手。

   ( 4 )

   “JOY!”

   我回头一看——YUKI——她怎么在我背后,她全听到了?

   “对不起,高医生,谢谢你。打扰你了,再见。”我忽然之间有一种作贼被捉到的感觉。

   “喂,刚才是不是……”

   没等高高说完,我已经把电话挂掉。

   “你都知道啦?这么巧,我下来买东西。”YUKI的确是一个很倔强的女孩子,此刻换成是我,一定无所适从。我明白她不把真相告诉我们原因,怕我们担心是真的,为了她的自尊,这更是真的。如此优秀的一个女孩子,又是如此的高傲,怎么可能在别人面前示弱——一个色盲的人居然想画画——这岂不是一个大笑话,你有听说过一个双腿残疾的人发誓说要成为刘翔第二吗?让人知道她眼睛的情况,她将失去一切的荣誉(包括她已经被内定为保送中央美术学院作研究生的资格),这件事被我知道,她就很难不去想是否还有其他人知道。但此刻,她如此镇定,为了那还残留着的一点自尊。

   “我觉得你应该让我们知道。”我常常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可以解决很多别人办不到的事情,后来才知道,这只不过是我自己自信心爆满的缘故,当然,这是后话。

   YUKI说,在她拆下纱布的那一刻,她就已经认出了高高,她在倒下的前一秒钟,记住了躲在车里的高高的样子;也是在那一刻,她发现她的世界没有颜色——只有黑、白、灰(从理论上讲,这都是复色),就象看黑白电视一样——除了,见到高高时,她看见的高高很奇怪,象是用单一的颜色画的素描,也就是说,她看见的高高全身只有一个颜色,只不过有明暗差别,其实也和看黑白电视差不多,只是有了一种颜色。更奇怪的是,她看到的高高有时候会变成另一种颜色。一般情况下,她看到的高高是黄色的,但是,慢慢地,会变成橘黄色,在她离开医院的那天,高高是橘红色。

   这也够荒谬的,我问YUKI:“为什么不报警?”

   我说完,马上笑了,我是明知故问。

   我答应了YUKI不告诉任何人,但我想这一次期考,她一定过不了关。

   我第二天一大清早就跑到图书馆。是的,我不能告诉任何人,要不然,YUKI肯定要退学。说实话,我对YUKI的话不置可否,但是,我觉得这样的现象如果是真的,那实在是太有趣了。

   我抱了一大堆神经、眼科方面的书籍,在图书馆里“研究”了一天,根本没有任何一句话有写和YUKI的情况有关的。难道,YUKI说的一切都是假的——不,我从不怀疑她的真诚——难道是她的幻觉?

   已经是晚上8点啦,我可真佩服自己,一天没吃东西,对科学的探知欲望竟然让我废寝忘食——倒,自恋狂。

   我回到寝室的时候,KETTY告诉我一个让她兴奋不已的消息,下午6点多,高高打电话来把YUKI约出去了,到现在还没回来。其实,他们俩真要是在一起,也未尝不是最好的结果。

   到11点寝室统一关灯的时候,YUKI还没有回来,看着外面下这么大的雨,我笑着想,8成不回来了。

   “JOY,你说,现在YUKI在干吗,哈哈。”关于KETTY的这个问题,我忽然间觉得很沉重,我当然很希望高高可以照顾YUKI,但是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,因为我相信一切有因必有果,高高一定会付出代价的。当这样的想法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时,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。

   “当然是和高高在一起嘛。”SALLA是一个爱情专家。

   “具体一点,具体位置,哈哈。”KETTY还真是“俗”女。

   “比如说……”我也知道这样的话根本不好笑,但为了让自己轻松点,也参与进来。

   “你们俩好讨厌呀!”SALLA呀,何必虚伪。

   “我们长着成年人的身体,当然要想成年人的问题。”我常说这样经典的话,以为自己很特别。(看来“古墓探密”那件事情后,并没有让我有多少启发。不好意思,有些偏题,关于那件事,有兴趣可以读一下拙作《汉墓漆画》。)

   ( 5 )

   YUKI是早上10点过回来的,我们都还没有起床呢,我们三都不想起来,因为谁起得最早,就要负责买早点。我心里盘算着,要是YUKI回来的话,一定给我们带了早点,她是怕我们严刑逼供。

   果然。

   “三个懒鬼,起床!吃早饭。”

   我看见YUKI脖子上的吻痕,我朝SALLA挤了一下眼睛。SALLA笑着说:“最近蚊子很猖狂。”

   “夏天嘛,是比较活跃。”我说。

   “没有啊,我昨晚睡得很好。”白痴KETTY。

   “是吗?我还以为你被蚊子折腾了一晚上,眼睛都有血丝了。”我想我这句话好象不怎么含蓄。

   “是吗,是吗。不会呀,我眼睛很红吗?”KETTY说着,马上照镜子。

   “这都没关系,重要的是不要让蚊子叮的疙瘩太明显,要不然,一会出去怎么见人呀。”SALLA今天的比喻很大胆。

   我和SALLA边吃边笑。YUKI很是稳重,不发一语,到阳台去洗衣服了。

   吃完早饭,我和麦可去逛街。他是医科大的研究生,比我大6岁,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,当然也是我的未来老公。

   “JOY,最近YUKI怎么样,她的眼睛没什么吧。”

   “哦,我正想问你,你要尽可能回答我。”

   “好,你问,我有问必答。”麦可表现地很高兴,因为我从来都以为自己可以上通天文,下知地理,这让身为男人的他很没自尊。

   “你说有没有可能色盲的人能看见颜色,我是说,她看任何的一切都是黑白,但当她看见某一个人的时候,那个人竟然是有颜色的——不是——那人是只有一种颜色的,哎呀,我都说糊涂啦。”

   “你该不会是说的YUKI吧?”麦可好聪明。

   我无奈地点着头,对不起,YUKI,我不是故意的。我只好把YUKI和高高的事情告诉麦可,当然我是有所保留的,我没有说出高高就是撞伤YUKI的那个人。

   “这样的症状很奇特,你确定是真的吗?”麦可的眼神告诉我,他很有兴趣帮我查明原因。我想我跟他真是天生一对,对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有极大的兴趣,不过,他的兴趣仅仅限于与科学有关的事情,而我MISS JOY则不同,我认为现今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并不代表着不存在,古代人认为“天圆地方”,这在当时就是科学,所以我说,大部分人认可的就是科学,科学没有对错之分,只有被接受或被排斥。

  我知道麦可是相信我的,在医学方面,他有无穷的探知欲,他说:“今天是星期天,我不想打扰罗教授,我们先去图书馆。明天我再去拜访他。”

   图书馆?有用还问你?不过,我也不想扫他的兴。只好说:“好吧。”

   我和麦可在他们医科大的图书馆坐了一下午,这两天坐图书馆坐到我屁股都变平了。

   很无奈,一样没有结果。

   麦可把我送回了学校。

   我回到寝室,发现只有YUKI一个人在阳台洗衣服,老天。从早上到现在,她还在洗。哈,洗衣服也能洗得这么开心。一个人笑什么呢。

   “YUKI!”不理我?

   “YU——KI!”

   “啊!你想吓死人呀!”哈,还恶人先告状。

   “一个人傻笑什么呢!哦!你坏哟,想高高呀?”

   ( 6 )

   “我哪有?我只是…JOY,你相信吗?但那是真的,你要相信我,它真的会变。”我看不出YUKI此时是兴奋还是恐慌,我只是觉得她是语无伦次,但我很有兴趣听下去,我相信她的话一定和她的眼睛有关,自从我知道她眼睛的情况——如果YUKI的话千真万确——那将是现今科学所无法解释的——这确实很让人兴奋。

   “变啦?什么变啦?猴子都能变成人。你说清楚呀。”我之所以打这样的比喻,是因为我始终不相信“人的进化始于猿猴”这样的(荒谬)说法,在我看来,人就是人,猴子就是猴子,难道两个人长得相象,就一定有血缘关系?更何况是人和猴子。我这样说,只是要告诉YUKI,任何事情都会有人相信。

   “我是说,”我看出YUKI害怕我不相信她,她能开口说出这件事情已经很让她为难,毕竟这件事情听起来确实有些荒谬,除了我,很少人会相信,“你记得我上次给你说的话吗。我说高高在我眼里的颜色是会变的。”

   我立刻明白YUKI接下来要说什么,一个色盲患者可以看见某种颜色,而且还是对待某个特定的对象时发生的情况,这已经是很让人惊奇的科学现象(我之所以说这是科学现象,是因为当时我肯定这与我熟知的玄学无关),更让人奇怪的是,这还是一种会变的颜色,我不知道这次又变成了什么颜色。

   “红色,火一样的红色,我看见的高高仿佛是从火中走来一样……”,我听着YUKI的话,忽然一震,她说的那种情景,让我昨晚那种恐惧的感觉越加强烈,但是,YUKI仿佛越来越兴奋:“那种红色,很漂亮,搀杂着飘动的橙色,仿佛是火焰的跳动……。”

  我明白这个女孩子对于艺术的热爱是任何危险都阻挡不了的,她的那种形容真的很美,但是,那种莫名的恐惧比她的形容所给我的震撼要强烈得多。恐惧?我能断定那种感觉就是恐惧——莫名的恐惧。

  幸好,YUKI接下来的故事,多少让我镇定了些,让我的思维又开始围绕着她的病情。

  以下的叙述全部是YUKI的话,我相信那样的情景被我转述出来,一定会失掉它原有的韵味。

  “你知道吗?他(高高)打电话给我,我,不想见他,但不知道为什么,我并没有拒绝。他说他开车来接我,我想这样影响不太好,就约了在走马街的‘茉莉坊’见面。(这我是明白的,高高开车来接她,不明真相的人会以为YUKI爱慕虚荣。)

  你一定不相信,我搭错了车,我一出校门,就看见1路车(她以为是1路车),我飞奔过去,那种急切的心情,仿佛我错过了这班车,就永远见不到他。(YUKI说这句话时,我感到一种她身上从未有过的坚定,我当然明白她搭错车的原因,恐怕是一时心急,看错了。)

  我一路上不知所措,我一直在想我见到他时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,我不想看见他内疚的眼神,我要的是一种疼爱,不是怜惜,所以我每次看到他的眼神,我就无明火起,总要说一些话伤害他,好象他伤得越重,我就越开心。(人在年轻的时候总喜欢让心爱的人受伤,我那学考古学的姐姐,今年35岁的玛利亚常常这样说。)我没有意识到自己上错了车,自然也没有意识到车到了终点站。如果不是售票员提醒我,我可能还要一直坐下去。我下了车才发现,这是南门界(和走马街隔了两条街,看来YUKI是错搭了11路车),我本来打算叫辆的士,可能是虚荣心作祟吧,我准备走着去,反正也不远,就让他等等,反正也不会等太久的。

 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,我几乎还有十来步就可以走到走马街的时候,忽然风雨大作,天空一下子暗下来,我,我的世界仿佛也忽然间全没有了。(我这时候才知道色盲的人在晚上会变成‘瞎子’。)我想,即使我是色盲也好呀,最起码我看得见他,我突然好害怕自己有一天真的会瞎。我当时真的好无助,我不敢向前走,我只有站在原地,雨水的冲击让我一时间好后悔自己的决定,我不该去享受那种伤害他的快感。(此刻,我知道了YUKI有多爱高高,只有一种力量可以让一个如此骄傲的女孩子坦言她的懦弱。)

  我一个人在原地傻傻地站着,我想起我包里的手机,当我摸索着拿出来的时候,居然没有了显示。(不知道是没电了,还是被雨水浸湿了。)那一刻,什么是绝望,我相信我已经完全体会到了。

  就在我全身瘫软,想一下子跪在地上的时候,我发现我眼前有一个小红点在一点点变大,我知道那是高高,但我什么也不能做,我做不了,我只有等。一点一点,我在等高高来到我面前,我知道他开车来接我了,他从车里向我奔过来,就像从火里跑出来一样。(我想,YUKI虽然看不见车子——应该是看不见一切,除了高高,但她却能断定高高是开车来的,道理很简单,一是因为后来他们是开车离去的,二是因为高高开着车,YUKI只看到他的上半身,当他从车里出来时,身体会有一个伸展的过程,所以很容易知道原因。)

  我站在那里等待着高高的拥抱,他跑过来紧紧地拥着我,我只想一辈子就这样。(YUKI的这句话,听起来确实有些肉麻,不过在她自己看来,只是把她的感受说出来罢了。她自己也洋溢在那一刻的永恒幸福里。)

  后来,天太晚了,就……”

  “行啦,行啦,明白,不用说得那么详细。”接下来的事情我可没什么兴趣。

  “我刚才是不是……”YUKI此时此刻才意识到她刚才的失态,她的每一个字都在告诉我她有多幸福,我想她也只能告诉我了。我成了唯一知情人。

  ( 7 )

  第二天下午,我接到麦可的电话。他说他把事情告诉了罗教授,但是因为他也不是知情人,也说不清楚,所以,罗教授想见我。

  我和罗教授自然是很熟悉了。大概是他对我的脑部结构很感兴趣,总说我的想法奇特,但很让我欢喜的是,他从不否定我的想法。

  我们来到罗教授的家里,这个地方我并不陌生,特别是他放在书桌上的那个烂陶片,我就更熟悉啦。(缘由请见拙作《汉墓漆画》)我把YUKI的情况给罗教授作了详细的汇报——除了高高是撞伤YUKI的那个人。

  “理论上,这很难解释,”罗教授点了一支烟,当他很认真地思考一件事的时候,这是一个明显的示意,“人的大脑很复杂,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一块小血块,这未免太牵强。这个小血块应该是导致YUKI色盲的直接原因,但为什么她可以面对高高时,出现这样的情况,这就太不可思议了……居然还会变色……你们想,这有没有可能是YUKI一相情愿的想法,我们不能完全肯定车祸没有给她留下其他的后遗症。”

  “您的意思是,妄想症?这是YUKI的幻觉,”我也曾经有这样的想法,但自从昨晚以后,我完全相信YUKI的话,“罗教授,我曾经和您的想法一样,但是,如果一切都是幻觉的话,前晚的事情又怎么解释?您想,照刚才的假设,YUKI要看见有颜色的高高,前提条件是,她必须要能看见高高,但是,那晚下大雨,YUKI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,自然也看不见高高,但她为什么又只能看见高高,还是红色的高高?”

  罗教授一边掸着烟灰,一边轻轻点头:“有道理。这种情况只在他们两人之间出现,这就证明,高高对YUKI而言很特别。”

  “他们两人在谈恋爱,你爱的那个人对你来说,自然是最特别的。恋爱中的两个人就象两块磁石,互相吸引。”麦可深情地望着我,我噗嗤一笑,很是不习惯他的这种突如其来的表白。

  等等,磁石?磁场?对啦,就是磁场,人体的磁场。我兴奋地说:“罗教授,会不会是人体的磁场?”

  我很急于表达自己的观点,罗教授也熄灭了手中的香烟。

  “我是说,我们常说,谁和谁有缘分,相隔千里,也能相遇,这会不会就是因为他们的磁场互相吸引的缘故,就象相爱的两个人,他们凭什么互相吸引?我们所说的那种感觉,会不会就是对方磁场所发射的磁电波,扰乱了我们正常的磁场,使我们的磁场发生波动,从而,我们会有心跳加速、心疼的感觉。”

  “这样的话,那YUKI只和高高相吸引,是高高的磁电波扰乱了YUKI的磁场,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YUKI只有看见高高时,会有颜色。因为,只有高高的磁场才能吸引YUKI——YUKI真的爱上了高高,她的磁场愿意接受高高的磁电波——如此的深爱,看来,YUKI很难爱上其他人。所以,只有高高,才是有颜色的。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那天大雨的夜里,YUKI在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情况下,却能看见高高,确切地说,不是看见,应该是人体磁场的吸引。”麦可不愧是医科大的博士研究生,一点就明。

  “不错,那天夜里,YUKI看不见任何东西,是高高的磁电波影响了YUKI的大脑,然后,YUKI的大脑给她的视觉神经发出命令,也就是说,高高的形象通过他的磁电波传达到了YUKI的视网膜上,但由于YUKI本身是看不见任何东西的,那是因为她的磁场不接受除高高以外的任何磁电波,她看得见高高,不能说是看见,那是一种反映,象镜子的反射,那只是一种映像,但并不能说不是真实存在。”我相信我的观点可以解释这些原因。

  “那为什么YUKI眼里的高高会变颜色呢?”我知道罗教授心里已经默许了我的论证,但因为这是“超科学”的,他作为一名脑科权威,决不能亲口承认这些。

  “很简单,同样是磁场,因为从开始到现在,高高给YUKI的感觉是一步步加深的,或者说,YUKI的磁场越来越愿意受到高高的磁电波的干扰。从颜色学的角度上讲,这是可以解释的。最开始,高高在YUKI眼里是黄色,黄色,是背弃的颜色,达芬奇的〈〈最后的晚餐〉〉里,叛徒犹大就是身穿黄色的衣袍,这表明最开始,YUKI认为高高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,是背弃了她的人,也是背弃了他自己作为一名医生的道德的人。”我说到这里,就不得不把真相全抖出来,我看见他们两知道YUKI是被高高撞伤的以后,都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。

  他们俩的沉默,暗示了我继续说下去。我接着说:“要知道,橘黄和橘红都是富有生命力的颜色,是让人感觉强烈的颜色,是属于恋爱中人的颜色,它们是属于绝对的暖色系。从黄色到橘黄、橘红,正说明了YUKI在慢慢爱上高高,这种感觉随时间的推移而越加强烈。到那天晚上,YUKI说,高高仿佛是火一样的红色(我说到这里,又是一震,那种莫名的恐惧又上心头),这也就表明,在那一刻,YUKI完全爱上了高高。红色是最强烈的颜色,更何况它还象火一样(我觉得说高高从火中跑出来,这样的比喻很让人恶心)。”

  “也就是说,高高的磁电波扰乱YUKI磁场的能力越来越强?”麦可和我之间的默契,总是可以不时地表现出来。

  我赞许地点着头,又说:“应该说是YUKI的磁场越来越愿意接收高高的磁电波。高高给YUKI的感觉越强烈,YUKI的大脑给她的视觉神经所传达的命令也就越强烈,也就是说,反映在YUKI视网膜上的映象也就越强烈。”

  “磁场?这个说法很有意思。”罗教授的这句话分明就表示了他的赞同。我心里暗笑这些“权威”的虚伪。

  我接着又打了一个很形象的比喻:“我们有时候在接电话之前,就能预感是谁打来的,在很大程度上就和人体的磁场有关系。是对方的磁电波通过电话线传达到我们的大脑里。”

  “照这样说,我们如果无法预感到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,就说明我们本身不接受那个人的磁电波?”罗教授又点上了一支烟,这表明我的话值得他考虑。

  我很高兴看到罗教授这样的反应,就又说:“原则上,的确是要我们的磁场愿意接受某个人的磁电波才行。”

  一下午的讨论很让人顺心,到我们都觉得饿的时候,已经快8点了。罗教授留我们下来吃晚饭。

  晚饭后,他说:“我有个朋友是眼科界的权威,你们可能听说过——杨成林教授。过几天,他要到我市参加一个研讨会,到时候,可以听听他的意见。”

  罗教授口中的这个杨成林,说来其实罗教授也不太熟悉,只是有过几面之缘。但我听说过他的确是一个大人物,他的好多篇医学论文都在国际上获过奖。我也很想见见,我一向很喜欢和这种“高级知识分子”打交道的。

   ( 8 )

   接下来的几天,我都表现出对YUKI眼睛的浓厚兴趣,如果你揭开了这么多人无法解释的奥秘(虽然,这可能并不为大多数人所接受),那你一定会把象YUKI这样的人看成是你的战利品。(我虽然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些心理变态,但是过高的自我评价的确可以掩埋一切。)

  我很在意高高在YUKI的眼里是不是又变了颜色,因为这对我的理论是否正确,是很重要的凭证。不过,YUKI说,一直是那样的红色。(其实YUKI的原话是“一直是像火一样的红”,但因为我挺讨厌这样的比喻,所以更改了一下。)

   这几天里,我很盼望那位杨教授的来临,如果他也承认我的推断,那对我这个爱慕虚荣的小女生来说,真是莫大的鼓舞。但是,我完全想错了,并不是每一个“权威”都像罗丙坤教授一样。我们的会面是在上一次和罗教授交谈后的第5天,地点还是罗教授家里。我把YUKI的情况完整地告诉了杨成林教授。(包括高高是肇事者。因为我觉得实在没有隐瞒的必要,他们可没有我们这些小女生这么小心眼。)当然,我的理论也是必不可少的。(由于这些理论已经在前面讲得很详细,这里也就不浪费时间了。)

   “哈哈,小姑娘,你的想象力很丰富。不过,科学要讲究证据,不是妄加揣测就行了。”这位杨成林教授似乎把我的推论看成了一个大笑话,真是让人恼火。

  我 自然是不会放过要教育一下这位“权威”的机会——教会他学习尊重别人的意见,即使不赞同,也不可取笑于人:“那杨教授的意思是……”

   “这不仅仅是眼科上的案例,在心理学上它也可以成为典型的案例。完全色盲的病患决不可能看见颜色,更不用说是会变的颜色,”对于这位的权威的坚决,我不知道说他是自信还是狭隘,扬帆航行在自己眼前的这片湖泊里,他还以为这就是全世界,这样的人永远也体会不到在真正的海洋里驰骋的魅力。

   杨成林继续说:“这个个案有两个关键,一个是那个小血块,是导致色盲的直接原因——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——小姑娘,这没意见吧。”

   他转头向我,对于这一点,我自然不会有任何怀疑:“当然。”

   “很好。另一个关键——颜色。你也说你那位朋友爱上了那位医生(这位‘权威’好象从来不习惯记住别人的名字),是不是。那就是说那医生在她心里很特别,所以,她下意识地把那位医生看成是有颜色的……”

   “杨教授,照你这么说,你认为我朋友精神有问题,”我真有些气急败坏,虽然我曾经也以为是YUKI有妄想症,但那天已经证明不是YUKI的一相情愿,于是我问,“那,杨教授,我朋友那天夜里,在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情况下,为什么能看高高?”

   “你是说那个医生?我说过,小姑娘,这都是你那位朋友的幻觉。你敢保证她说的话都是真实的?我们无法肯定一个正常人说话的真假,更何况她不是一个正常人,她出了车祸后变成色盲,很难说她的精神上是正常的。再说,她是一个学画画的,喜欢那些无用的颜色,成为色盲后,心理压抑,所以只有凭记忆想象那些颜色,为了使她自己相信她可以看见颜色,她把对象安排为一个她深爱的人……”

  对于这位“权威”对我朋友的侮辱,我终于忍无可忍:“杨教授,请你尊重我的朋友。你说她精神有问题?看来,医院的检查也比不上你的几句话。(本来我这话也没有错,作为一名‘权威’,没有实际地检查病人,就做出这样的结论,根本就是违背了‘以实验论证结果’的医学原则。)”

   我的这些话显然使得气氛一下子僵硬起来,不过我不在乎,这样的“权威”,得罪了也罢。再说,他的言谈中蔓延着对艺术的不屑,这就更让人不可理喻。

   “JOY,你让杨教授把话说完嘛。这也是就事论事,我们不都是在想办法帮YUKI吗,”麦可这时候跑出来打圆场(罗教授就一直没说话),“杨教授,对不起,请继续。”

   “好,不过,我希望我接下来的话,不要有人打断我。”

   什么态度?我郁闷地吐了口气,麦可皱了一下眉头,示意我不要冲动。

   “我可以接着解释刚才的问题。我依然坚持那一切是不可能的。你朋友那天晚上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,包括那个医生。她认为她看见那个医生的情景,是她事后的想象,因为那一刻的拥抱深深触动了她,她就在深层次里下意识地虚拟当时的情景——小姑娘,你的这位朋友病得不轻呀!”

   我不敢相信地摇着头,这表明我也同意了杨成林的意见。一切都是 YUKI的幻觉,是YUKI车祸后的后遗症——妄想症。这也解释了YUKI眼中的高高会变色的原因——全是幻觉。

   这一次的会面很不愉快,让我恼火的不是杨成林的自大,而是我对于自己需要重新估量。

   ( 9 )

   自此后,我完全没有办法正常地看待YUKI,她的快乐、忧伤,在我看来,都显得不正常。我很懊恼自己这样的想法,它让我觉得自己很卑劣,原来,我什么也不是,我只是一个自大又无知的白痴。

   我很希望我可以帮到我的朋友,或许,这也可以满足我那自以为是的自尊心。于是,我拨通了杨成林的电话,请求他见见我这位可怜的朋友,虽然在他眼里,YUKI可能已经不是一名眼睛有疾患的病人,而是一名精神病患者。杨成林说,心病还需心药医,他只能做一个初步的检查。我们约在第二天早上10点,医科大罗教授的个人实验室里。

   我说服了YUKI。我告诉YUKI,说罗教授想见一下她,我不敢实说见她的其实是杨成林,因为,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麦可和罗教授,已经是让我觉得很内疚的,更何况还有个根本不认识的杨成林,这也就让YUKI很难不去猜测我是不是还告诉了其他人,再则,YUKI要是知道她见的是眼科界的“权威”,她一定会有种被当成白老鼠让人研究的感觉。所以我只是说,是罗教授听说她最近不太顺意,想见她,但又不方便到我们宿舍,所以就约在他的实验室。我估摸着平时YUKI对罗教授很是敬重,她应该不会拒绝。

   什么叫做“好心办坏事”,在我身上充分地体现出来,后来,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后,我才后悔不已,如果我没有让YUKI和杨成林见面,之后的一切说不定都是风平浪静的。

   但世事总是难料,世上一切都有因果,而我仿佛就是那根线。

   我万万没有想到,这位杨成林教授竟然就是YUKI从不愿提起的她的医生父亲。当我打开门,空气仿佛在那一刻瞬间凝结了,我不懂杨成林看见YUKI的表情,我只觉得很不礼貌,我自然不会知道站在我身后的YUKI的表情,只听YUKI忽然道:“对不起,JOY,我还有事,我先走了。”我以为是我的胡乱安排气坏了YUKI,忙转过身,想拉住她,这时我身后又传来杨成林的冷笑声:“走啊!走啊!象三年前一样,你妈被你气得现在还躺在床上。哼,你这个不孝女,要走是吧?那就走呀!”

   YUKI被震在那里,一动不动,我想我此时的震撼超过他们任何人,凑巧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,只是今天特别巧。我偷偷望了望杨成林,他现在的样子也许是他从没有过的,仿佛有这样一个女儿是他人生最大的挫败。

   我退出了房间,把这两间房子留给他们父女俩吧。难怪杨成林言谈中充斥着对艺术的无知与不屑,原因都是因为YUKI不肯报考医科大。他说我这个朋友病得不轻,看来他在医好YUKI之前,是应该考虑一下他自己是不是心理健康——有偏执症的人作医生可是很危险的。

  我打电话把麦可约出来。我们在麦当劳选了两个靠窗的位置,我什么也不说,麦可什么也没问。我们买了一大堆汉堡包、薯条放在桌上,一直坐到晚上了9点。我真不知道怎么面对YUKI,她在她父母眼里是如此的骄傲,而我今天却葬送了她全部的自尊。我想他父亲杨成林教授会想方设法医好她的,但她会接受吗?她会不会认为这是她父亲的示威或是施舍?

   这些疑问憋在心里让我有想吐的感觉,终于在回学校的路上,我给麦可坦言了一切。麦可的震惊没有我想象的强烈,他愣了一会,马上就说:“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。人在生病时总是很脆弱的,谁不希望这时候有家人在身边,他们毕竟是父女俩,嘴上闹得厉害,但哪有隔夜仇。我们这些天不都是为了帮YUKI吗。现在知道杨成林教授就是YUKI的父亲,他一定会想办法治好YUKI,这不比我们瞎忙活好吗?”

   麦可的话很是让人宽慰,正是事无绝对,再倒霉的事情说不定也暗藏幸运,就像YUKI和高高。

   ( 10 )

   事情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尴尬,也许是我一直太无视别人的宽大,任何人在我眼中,都会有人“应有”的缺点。就象我以为YUKI会怨恨我——其实不然,她告诉我今天她和她父亲整整沉默了两个小时,终于她说出了第一句话:“对不起,爸爸。”

   YUKI高兴地说,她答应她父亲考试完毕马上回家——她三年来第一次回家。

   就这样,我们怀揣着好心情睡到了第二天。

   一觉醒来已经10点,YUKI说要把这样的好消息告诉高高,可高高的电话总是处于关机状态,打家里电话又没人听,这使YUKI很是心神不宁。

   我劝慰YUKI说,高高一定是在手术室作手术。(我不知道几个小时后,这句随意的话竟然变成了一个让人晕眩的现实。)

   吃过午饭,我和KETTY准备出去逛街,SALLA也准备出去约会,本以为寝室里就只会剩下YUKI在那里等高高的电话。

   正准备出门,忽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,那种莫名的恐惧一时间如洪水宣泄般从心中轰然涌出,这种熟悉的感觉,让我想吐。

   YUKI迫不及待地拿起电话,但紧接着她的动作使我们所有人都愣住了,应该说,她没有任何的动作,只有电话从她手里滑落。

  我,恐惧感越盛。

   从电话滑落到她飞奔出门,不会超过3秒钟,而我们3个从她离开到自己有所反应,超过了5秒钟。

   等我们回过神来,YUKI应该已经跑到楼下了。

   我们一路追赶YUKI,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,但这也就是我们追出来的原因。

   一路狂奔,居然来到的是医院。不知道是高高有事还是杨成林教授有事。我还在犹豫着,KETTY一把拉着我就往里面拖。

   我们跑到询问台,值班护士告诉我们YUKI往3号手术室去了。(因为YUKI在医院呆了很长时间,所以医院的护士大部分都认识。)SALLA和KETTY问明3号手术室的位置,就急忙跑去了。我刚一转身,又急忙停住,我问护士:“3号手术室里的是不是…高佐治医生?”

   我不希望我的猜测是正确的,但护士的沉默告诉我,我猜对了。

   “什么时候送来的,到底是什么意外?”我所问的问题仿佛早已在我心里存在,只是在等一个适当的时机罢了。

   “车祸…我听说是车祸……”护士的回答支支吾吾,好象有很多要说的话到了嘴边,又咽了下去。

   又是车祸?

   我一把捉住护士颤抖的右手(我知道她下意识地整理档案,是想逃避我的问题):“我是高医生的朋友,请你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。求你了。”

   护士拗不过我,只好说:“你先放开我呀!”

   “哦!”我忘了我自己是空手道黑带。

   “其实,我也是听说的。送高医生来的陈救护员说,在高医生车子里有两个酒瓶子,说高医生可能是酒后驾车……”

  高高不会是这么不稳重的人呀,喝酒驾车,不是他的风格。这里面一定另有隐情:“还有呢?”

   “我确实只知道这些,那边有警察在做笔录…你过去看看吧……”我敢断定这个护士还知道些什么,但她为什么害怕呢,有什么不能说呢。

   我想如果要尽快知道什么,还是问警察来的好。

   而这个警察给我的回答,仿佛是把我忽地扔进了冰窖里,我不由地打了一个冷战:“车子爆炸…全身着火……”这和YUKI的话不谋而合——就像从火里跑出来一样——这是早已安排好的预示吗?

   我没有办法把自己从恍惚中拖回来,我的眼睛没有目的地扫射,我不相信这是YUKI早已预料到的。我不住地摇头,却让我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——丘德麻葛(祭司)。我忽然闪过一个念头——这件事莫非与“马兹达新生教”有关?

   我急忙追了出去。在医院后门的小巷里,我见到了丘德麻葛——果然是他。他背对着我,好象就等我来找他。

   “尊敬的麻葛,好久不见。不过,好象只要你一出现,就准没好事儿。”我冷笑着说。

   “这是火神阿胡拉·马兹达的旨意。你是受阿胡拉·马兹达祝福的人,你应该相信。”

  哼!这群利用“祆教”(祆教徒自称“马兹达教”)教义牟利害人的邪教徒,自称什么“马兹达新生教”,把光明的祆教涂染得如此血腥。

   “火神阿胡拉·马兹达选中了你朋友的灵魂作为火种,同时选中了高佐治医生作为此次祭祀的执行者,但是,高佐治医生背弃了对阿胡拉·马兹达承诺,他只是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。”丘德说得慢条斯理,好象他一伸手,就可以毁灭一座城市。

   “少胡言乱语!你们这群侮辱了祆教光明教义的魔鬼,根本没有资格侍奉火神阿胡拉·马兹达,难道《阿维斯陀经》(我国称《波斯古经》)中的《耶斯那》(祭祀书)中有说,用鲜血献祭阿胡拉·马兹达吗?是你在车上作了手脚,还是你在酒里下了药?是你害了他们俩!你们口口声声说要复兴祆教,其实这全是幌子,一群杀人凶手,骗子!”我对于这种邪教,一向是非常反感。他们侮辱了祆教的教义,我说得如此的铿锵有力,仿佛我真是一名虔诚的祆教徒。

   “注意你的措辞。你早晚会相信这是火神阿胡拉·马兹达的旨意。要不是你身上的护身符,你刚才的言语足以让你致命——好好留着它。你记住,阿胡拉·马兹达要的东西,没人可以阻拦。你朋友的灵魂,阿胡拉·马兹达一定会得到。”说完,丘德就要离去。

   我追着他出了后巷,却见不到他的人影——该死,溜得真快!(关于我和“马兹达新生教”的渊源,详情请见拙作《汉墓漆画》。)

   我摸着胸前的护身符,不由得想,YUKI是被选中的祭祀品,高高是献祭人,他们俩从一开始就有关系。YUKI色盲,说不定使她的另一种能力增强——某一方面残缺的人在另一方面的能力较正常人突出,就好象失明的人听力特别强——她有了预知的能力,预知高高“从火中跑出来”——只是她自己不知道。那黄色代表的是背弃,高高背弃了他的誓言,红色代表的是火——也就是说,YUKI看见的从黄色到红色的过程,实际上就是高高从背弃到死亡的过程。

   我马上打了一个寒战,但我始终不相信那些神棍有这样的能力。我想我应该马上回医院。

   ( 11 )

   我回到医院,直奔3号手术室。

   手术室门上的灯还亮着,YUKI她们都坐在一边。我们一直等,期间主治医生出来了两次,但都没有回答我们任何问题。所以,我们还是一直等……

   我看了看表,已经是晚上10点,高高在里面恐怕已经抢救了整整10个小时了。我又想起了丘德的话——在我的心里,已经做好了让高高死去的准备,但我很希望,他可以坚强地活着,YUKI不就是一个例外吗?并不是那群神棍想让谁死,谁就不能活。

   但世事总不遂人愿。车子推出来的时候,高高被掩在白色被单下。我不忍看见高高留在这世上最后的样子竟然如受炮烙一般,我自然不会让YUKI看见他的样子。高高就像YUKI的太阳,是她生命的全部颜色,应该让高高最好的一面永远留在YUKI心中。我准备拖住YUKI的身子,但,已经晚了,被单顺势滑下,我还没来得及反应,YUKI已经晕到在地——她不敢相信,那是曾经和她缠绵的身体。

   杨成林这时候跑来抱起YUKI。其实,我早就发现了他,他一直躲在拐角处,我相信这件事情一定和他有关。既然他和YUKI已经和好,这时候,他更应该担起做父亲的责任,他躲——只证明他心虚。我不会去相信丘德的话,虽然我无法证实那是捏造,但他也没有让我完全信服的理由。我只相信事实。现在的事实就是,杨成林与这件事情有关。而知道这件事情的,就是那个值班护士。

   我去找她的时候,她们已经换班了。所以我决定明天一早就来问个明白。

   我在床上想了一晚上,摸着胸前的护身符,它让我动摇了科学地分析YUKI病情的决心。直到凌晨3点,我才睡去。

   一醒来,我就直奔医院(翘了4节室内材质课)。

   昨天那位护士果然还在询问台。

   “你信不信这世界上真的有鬼?”我已经盘查了她20分钟,虽然我断定她知道什么,但她就是不说,所以,我只好利用这个所有女人都害怕的话题。

   “你和高医生也算同事一场,太绝情的话,鬼都讨厌……”我说完,马上作了个鬼脸,她还真被吓到。

   后来,这位护士说,她昨天一早经过院长办公室门口,听见里面有个人叫院长马上辞掉高高,院长口口声声尊称那人“杨教授”。不是杨成林是谁。

   我来到YUKI的病房,看见杨成林很憔悴,我本不忍心在这时候质问他,但是,此刻也许是他最脆弱的时候。

   “杨教授,守了一夜?这么爱你女儿,又为什么要让她和心爱的人阴阳相隔?”

   杨成林的脑袋耷拉着一动不动:“都知道啦?”

   杨成林说,那晚他与YUKI和好后,他帮YUKI检查了眼睛,他发现自己医好YUKI的把握只有一成(也就是说,没有可能),刹那间挫败感涌上心头。他没有在YUKI面前表现出他的无能为力(他们父女俩同样那么骄傲),送YUKI回学校后,他只身回到“香格里拉”大酒店的他的房间。他完全瘫软在那张大沙发里,回想起显微(YUKI的中文名字——杨显微,作父母的自然不会知道我们的英文名,这都是我们自己取的)那么可爱的样子,他一直钟爱这个女儿。即使是三年前,她不顾一切报考油画系,作为父亲的他也决没有怀疑过他女儿的坚强和优秀。当时,他的记忆随着脸上泪痕的延伸而不断向前延续,回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可爱的、浑身赤裸裸的小宝贝时的情景,慢慢地,他觉得很累。他闭上了眼睛,在梦里和显微一起放风筝。忽然,风筝断线了。他急忙随着风筝飘落的方向追去——却看见一个干瘦的小老头拿着风筝向他走来,他的衣服很奇特,好象几千年前中亚人穿的衣服,他的头很小,脸很皱,皱到你要是放一支铅笔在他的额头上,那笔也决不会掉下来,他不象是汉人,倒象是新疆人(杨成林的意思是像外国人),那老头对他说,是高佐治扯掉了显微的风筝线,是他让她再也快乐不起来。说完,老头就消失了。杨成林回头找显微,却怎么也找不到。他在慌乱中醒来,发现自己一身冷汗。回想刚才梦中的情景,老人说,是高佐治扯掉了显微的风筝线,而事实上,是高佐治害得显微色盲。刹那间,他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在高佐治身上,他觉得这样的人没资格作医生。(后来的事情,自然就如那值班护士所说,这里也没必要多写。)但万没有想到,高佐治一时想不开,醉酒驾车,竟然……

   听完杨成林的叙述,他所说的那个老人,很象是丘德。杨成林肯定地说,他决不认识那人。那为什么丘德会在他梦里出现呢?只有一种可能——催眠。而且,杨成林的做法很明显是他受到了“暗示”。

  丘德应该是在杨成林半睡半醒时对他进行的催眠(至于他是怎样溜进杨成林房间的,我想这种人自然有他的办法),毕竟,在一个人意志最薄弱的时候,进行催眠是最有效的。每一个人在完全进入睡眠状态之前,都有一段意识很模糊的时间,眼睛没有合上,但神智已经不清醒了。丘德应该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对杨成林进行催眠的。因为,杨成林的眼睛并没有完全合上,所以,丘德的样子通过视网膜反映到他的大脑里,再结合丘德在杨成林面前说的那句话,所有的一切都影响了杨成林的梦境。丘德通过梦境控制了杨成林。这句话听起来很是玄妙,其实道理很简单。人,总是以为梦境中的东西很不可思议,对于我们无法解释的东西,我们总是喜欢加以猜测,越想就越觉奇妙,最后就下意识地相信梦境预示着什么——包括这位眼科权威,杨成林教授。

   这一次,我答应了杨成林不告诉YUKI,这次我是完全的无可奈何,我自然是不希望YUKI知道杀死高高的人会是她老爸。

  过了一天,杨成林打电话来说YUKI醒了。

   我买了一束百合插在她床头的花瓶里。YUKI两眼无神——因为她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。杨成林说,YUKI倒下时,头部受到撞击,血块移位,压制了视觉神经,这一次,是真的没有了任何颜色。

   没有了高高,YUKI就等于没有了整个世界,能否看见,可能真的无所谓了。只有她的嘴不停地张合,反复说着一句话:“今天,你是什么颜色?”象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拿着一个永远不停的留声机。

   尾 声

   一个月后,我接到杨成林的电话,他说已经联系了美国曼哈顿第2联合医院,他决定把YUKI送到那里医治,希望我过两天可以到高高的墓上帮YUKI献上一束百合,就当是最后的道别。

   我问到YUKI的病情,杨成林说,还是那样,像丢了魂儿一样。

   我叹了口气,想起了丘德的话——你朋友的灵魂,阿胡拉·马兹达一定会得到——宗教的力量在于坚定人的意志,决不是对人性的毁灭。

  第二天一早我就来到龙居山陵园。我怕我要是来晚了,说不定YUKI就飞走了,我也就失信于人,高高说不定也会怪我。

   高高的墓碑与众不同,在他下葬那天,我就注意到,他的墓碑正面靠左的地方,有一串奇怪的文字——决不是花纹,虽然弯弯曲曲,我一个不认识,但我可以肯定,是古波斯文字,和我上次在汉墓里见到的古波斯文很相似。所以,我早就拓了下来,带给玛利亚。玛利亚姐姐翻译了差不多两周,才告诉我说,她只能确定几个字——火、罪孽、阿胡拉·马兹达、遗弃、孩子。

   这已经足够了。昨天杨成林给我电话后,玛利亚姐姐就来了电话,告诉我她的劳动成果。所以,今天我来这里,还有一个目的,就是解开我心中最后的疑惑。

   墓碑是高高父母所立,他们允许自己儿子的墓碑上刻着古波斯文,这决不是为了装饰吧,也就是说,高高和墓碑上的文字肯定有关系,进一步说,是他家人都和这文字有关系。如果我猜得没错,这段古波斯文应该是:“愿圣洁的火洗刷他的罪孽,愿阿胡拉·马兹达不要遗弃这孩子”。

   可见,高高的家人都是祆教徒——应该说是“马兹达新生教徒”。丘德说过,高高是被选中作为那次祭祀的人。在祆教教义中,负责祭祀的只能是祭司,祭司一般出自圣职家庭,父子世代相传,并且只能和圣职家庭内部通婚。(虽然“马兹达新生教”并不是纯粹的祆教,但为了名正言顺,就必须遵照祆教教义。)

   难怪高高的样子并不像汉人,他的名字也不象汉人名。如此说来,高高连续违背了两次命令。第一次,杀掉YUKI,他没有办到。这也就解释了他为什么不顾医生的道德舍YUKI而去——他是蓄意谋杀;第二次,他还爱上了YUKI,和她发生了关系,违背他们的通婚法则。所以,教中派出了丘德执行惩罚。按惯例,执法者必须与被执行者同辈或是更高级,那高高应该是教中的“麻葛”(祭司)或是“麻培特”(教士),这两者是同级,再低一级就是“埃尔伐特”(事火祭司)。

   看来,高高并不是纯粹的“马兹达新生教”教徒。新时代的年轻人,具有丰富的科学知识,又怎么会相信这些呢?只怪他身上流着祭司的血。难道教徒的孩子就一定要信教?他们无法选择他们的出身,难道就无法选择他们的信仰?居然连选择爱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。身为真正祆教徒的人们,一定不会希望自己的坚贞信仰变得如此血腥。

  我一直不相信,高高是因为当不了医生,一时气急,醉酒驾车。应该说,高高知道他的“背叛”会招来惩罚,而他一定见过了丘德,他知道他的下场一定很难看。因为无法消除这种可怕的阴影,他选择了逃避——不停地喝酒,最后导致车祸。

   我忽然间大笑起来,我嘲笑“马兹达新生教”搞出那么多事,根本是多此一举。高高他们对这些教义一定是又恨又怕,早晚是会被吓死的,就象高高的死,丘德何必还要利用杨成林,让一个可怜的父亲内疚一辈子。

   我的推断到现在并不是完全合理,但我面前还有一条线索,如果我的推断合理,高高的墓碑前的石盒里应该没有安放他的骨灰。(出殡那天,高高父亲说会火葬。)

   在祆教教义中,水、火、土被视为神圣,土葬、火葬和水葬自然是在禁止之列。祆教实行的是“天葬”。(“天葬”的详细情况,请见拙作《汉墓漆画》)

   所以,对不起,高高,我要看看你到底在不在里面。

   我用力推开石盒子上的顶盖,里面居然安放一个骨灰盒,我扯下盒子上的封条,发现里面居然有“骨灰”。

   不可能,高高的父母能够在墓碑上刻下那样的字,就可以看出他们有多虔诚,他们决不会违反教义。如果这墓是真的,那么高高和他的家人就不会是“马兹达新生教”的教徒,墓碑上就不应该有那些字。如果这墓是假的,那高高的尸体一定被运往某个山丘上进行“天葬”,那这些灰一定不是他的骨灰。我决定拿一些“骨灰”回去找麦可化验,我用面纸包着揣在背包里。然后把骨灰盒放回原位,我用力把石盖移会了原位,我正准备起身,忽然后脑一震,眼前一黑(自然是被人打了)……

   我醒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,麦可在我旁边睡着了。

   后来听护士说,是有人送我来的。我问,那人呢。她说,把我送来就走了。

   我想起了包里的“骨灰”,可怎么也找不到。麦可问我找什么。我犹豫了一下,说,没什么。

   他们不让我找到最后的证据,就是让我不要再管这件事。也许,若不是我身上的护身符,我可能已经被杀了。

   哈,我叹了口气,感谢阿胡拉·马兹达,愿你同你真正的信徒们同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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